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年轻时候起就对印度怀着特殊的好感。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今生会来到这个国家,见到天国的花园——泰姬陵。
走进由厚实的红砂石垒筑的拱门,门内幽暗,有游人坐在墙下休息,或汲取水槽里汩汩奔流的泉水解渴;墙脚苍苔斑驳,我们仿佛走进苍茫的印度历史之中。
“啊,泰姬陵!”我抬头前望,透过泪滴形门洞,我平生第一次对一座建筑物发出惊叹。众人不由得都把眼光抬向前面,一座琼楼玉宇。不,琼楼玉宇太冷漠、太虚无缥缈了,泰姬陵是有生命的,她是那样光彩夺目,那么高雅、娴静,又那么亲切、温暖。她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倾国丽人站在那里等待你,她已经站了三百五十二年的岁月等待你的到来。
由十字形水池划成方格形的陵园,绿草如茵,柏树苍翠欲滴。我们沿着明镜般的长条水池向陵体慢慢走去。泰姬陵的主体建筑——白色大理石的圆顶寝宫倒映水中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白的莲花。上下天光云影,一个“白色大理石之梦”!
令人惊异的是这座美轮美奂的建筑竟是在妇女受歧视的时代由二万人用了二十二年的光阴为了一个女人而造的!
这个女人就是泰姬•玛哈尔,意思是“宫廷的皇冠”。她十九岁嫁给王子沙杰罕。当年沙杰罕与父王争夺王位不惜大动干戈,沙杰罕战败逃亡长达七年。在颠沛流离的七年间,在所有的政治风险与军事战役中,泰姬•玛哈尔始终不离左右,分担痛苦与忧愁。她的十四个孩子全都生在战场旁边的帐篷里。在1631年随沙杰罕出征期间,她梦中听见胎儿啼哭,一个不祥之兆。于是她把沙杰罕叫到床边,低声诉说她最后的心愿:好好抚养孩子,终身不再娶,为她建筑一座与她的容貌相称的陵墓。她分娩后不久染病身亡,年仅三十九岁。
泰姬陵的美会随晨昏的变化而变幻,它的美在于它的纯净与匀称,它的肃穆与柔和,它的几何形结构的对称和红、白、绿色彩的对比。
它用通体透白的大理石建成,上部是圆形穹顶,中间是相等多边形,底部是正方形的基座,体现了“天圆地方”的理念。它四角配有四座高四十米的三层结构的宣礼塔矫然卓立,与主体陵宫彼此呼应,它插入云霄,又能给人以稳重之感,突现了伊斯兰神圣建筑的特点。陵宫背靠原始、粗犷的印度圣河的支流朱木拿河,令人感受到石一般的坚贞,水一般的哀愁。
走进寝宫,里面有点阴暗,中央安放着泰姬白色大理石棺椁,西侧放着国王沙杰罕的,两具相似的棺椁上镶满红绿宝石的花卉在灯烛照耀下熠熠生辉。沙杰罕的棺椁比泰姬的高大,因为当时男尊女卑、君重妃轻。但是泰姬棺椁上却有由黑色宝石镶嵌的《可兰经》经文和真主的九十九个美名。
沙杰罕本不葬在这儿。他生前曾计划在朱木拿河对岸,依照泰姬陵为自己建一座完全用黑色大理石建造的陵墓,然后在河中央用黑白两色大理石建筑一座桥,使两座陵墓连成一个整体。可是来不及动工,他的儿子奥朗则布杀倒一个哥哥,刺死一个弟弟,赶走另一个哥哥,把父王囚禁在离泰姬陵不远的阿格拉古堡中。父王死后才听从姊妹的苦苦哀求,允许将父王埋在泰姬的身边,成为整座陵园中唯一不对称的物体。
我抚摸着墙壁上鲜红如血的宝石花走出寝宫。如果是在月夜,寝宫后平台的护栏石旁可以看见波光潋滟的朱木拿河,河那边也许会有人在岸边的小船上拍着手鼓低吟轻唱,歌声凄婉。
游了泰姬陵,亲眼见到了当今世界上最美的印度伊斯兰建筑艺术之花,一首“大理石的诗”,我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对印度那么向往,才理解2000年美国总统克林顿来到泰姬陵参观,陪同游览的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对克林顿说“世界上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去过泰姬陵的,一种是没有去过的”,并非一般的外交上的调侃。
(瞿光辉/作者 《温州都市报》20101017/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