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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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淡中别具风调——说许景衡的诗

    作者:  编辑:  来源:温州日报   日期:2013-04-07  阅读:

    许景衡(1072-1128),字少伊,学者称横塘先生,瑞安人。青年时入读太学,为“元丰太学九先生”之一。哲宗元祐九年(1094)进士,官至尚书右丞、资政殿学士,卒谥忠简。《宋史》本传云:“景衡得程颐之学,志虑忠纯,议论不与时俯仰。”高宗称之“执政忠直,遇事敢言”。立身刚正,忠言谠论,勋节显着,为世名臣。孙诒让云:“盖元丰九先生惟忠简独后卒,名德亦最显。”

    许景衡留存的作品在九先生中也是最多的。今传《横塘集》二十卷,其中诗六卷。他论诗主朴淡,不尚藻绮。

    景衡为官清正,关心民瘼。《横塘集》中一些反映民间疾苦之什,值得我们注意。《东郊》写道:“东郊过新雨,野色何氛氲。嘉苖起萎病,万顷堆寒云。田父揖行客,苦诉村墟贫。年年夏旱时,赤地流黄尘。小儿困锄耘,烈日背欲皴。大儿斡水车,手足无完筋。官租且不供,矧欲养吾身?东邻久无烟,几口能生存。西邻逐熟去,今作何乡人?”当是徽宗继位后作。诗中说的“逐熟”,指灾民往丰熟地区流亡乞食。篇中借田父之口苦诉年年旱情,民生艰危,虽耕锄辛勤,而官租不供,那得养身,被迫乞食他乡,流离失所,写出民不聊生的困窘,句句真切,堪称纪实之言。

    《江边行》云:“江边煮盐女,日垦沙中土。闻道潮干土有花,肩负争先汗如雨。经年鬻盐赴官市,屋里藜羮淡如水。谁家滋味尽八珍,猫狗食余随帚尘。”写盐场劳作之苦,官府赋敛苛重,盐民藜羮糊口,而富家八珍委尘,多少不平之意,见于笔端。

    景衡长于五七言律和七绝,现存诗486首(含补遗)。其近体宽婉畅达,朴淡中亦能别具风调。《四库全书简明目录》谓“其诗乃吐言淸拔,不露伉厉之气”,多指这类作品。如七律《题百咏堂》:“城郭寻常眼不关,谁能一一访林峦。已将好景吟都过,留与后人取次看。寂寂郊原秋色远,悠悠江水暮天寒。可怜三十六坊月,还照先生旧倚栏。”

    此为歌咏郡守杨蟠百咏堂而作。百咏堂,在温州府治东。绍圣二年(1095)杨蟠知温州,宽和恺悌,善待百姓。“在任二年,民爱之如父母。遇风日妍丽,老稚必问郡守曾出游行否?其得民心若是。”有《永嘉百咏》诗,后人为立百咏堂。三十六坊,温州城内坊巷,如百里、康乐、五马、谢池、墨池等,为杨蟠所定。南宋戴栩《浣川集》:“《祥符图经》坊五十有七,绍圣间杨侯蟠定为三十六坊,排置均齐,架缔坚密,名立义从,各有攸趣。……杨侯既名其坊,又什以咏之曰:‘三十六坊月,一般今夜圆。’至今稚髫弱娈交口诵道,岂非以其人蕴藉而平易近民之效哉!”结语二句,抒发了怀念贤守的深情。

    又如《横山阁》:“一笑楼头属晚晴,我曹此乐最难名。玉樽浮蚁一様白,青眼与山相对横。个里风流终古在,世间荣利过云轻。未应暮色催归思,天外娟娟新月生。”

    横山阁,为福州城内乌石山(闽山)景观,建于五代后晋。本篇当是徽宗政和间他任福州通判时作。诗写登临逸兴,追踪古贤,寄情山水,不慕荣利,表达了一种豁达洒脱的襟怀。“玉樽”一联,殊称警拔。《四库全书总目•横塘集》提要称:“如‘玉樽浮蚁一样白,靑眼与山相对横’诸句,殊饶风调。胡仔《渔隐丛话》谓寇准诗含思凄婉,富于音情,殊不类其为人,今景衡亦然。盖诗本性情,义存比兴,固不必定为濂洛风雅之派而后谓之正人也。”此评得之。浮蚁,酒面浮沫。古人云酒之美者泛泛有浮花。一样白,喻清廉品节。

    青眼,明周祈《名义考•青白眼》:“人平视,睛圆则青,上视睛则白。上视,怒目而视也。”青,黑。青眼与山相对横,言自己所钟情(青眼)者乃面对之青山,表示与山水相娱、物我无间的怀抱。落句以景结情,贪看新月,不禁乐而忘返矣。

    景衡律体他作,如五言“水声长带雨,山色最宜秋”(《题圣寿院》),七言“明月清风孤馆夜,寒砧短笛异乡秋”(《 秋冬思家》)诸句,皆为可诵。

    景衡绝句亦颇有佳作。五绝《江》:“江边问舟子,潮落几时回?野店无灯火,还须明月来。”简约耐味,为宋刘克庄《分门纂类唐宋时贤千家诗选》选录。七绝《过强氏园诗》:“门外游人拨不开,城阴小径点莓苔。疏枝淡蕊深深处,只有春风自往来。”末句借“春风”托出幽怀,令全诗生色。《横塘》:“春日横塘绿渺漫,扁舟欲去重盘桓。谁教向晚廉纤雨,又作残春料峭寒。”留恋家乡瑞安横塘的钓隐生活。作者又有同题五律:“好在横塘水,人今去几年?秋光空到地,霁色自连天。伐石围高岸,诛茅驾短椽。归欤此心在,何苦利名牵。”表现了同样的情怀。

    《寄卢中甫四首》为唱咏西北边事作,诗风别具一格,之一:“霜风猎猎动旌旄,月落天低锦帐高。旋放洮河三尺水,洗磨十万血腥刀。”

    卢中甫,当是从军边塞者。本题之四云“制胜关头雪未融,崆峒山下又春风。此身不及泾川水,漾絮飘花日向东。”可见战事在秦凤路渭州(制胜关、崆峒山)、泾州(泾川)一带(属今甘肃东部)。之二云“九月都门风薄衣,夜砧声里雁南飞”,作者时居汴京(开封)。洮河,在今甘肃南部。全篇声情激越,意气昂扬,高唱入云,充满杀敌制胜的豪怀壮概。

    (陈增杰/文 温州日报20130110/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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