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风采
    温大学人

    沈洪保| 缅怀马骅老师

    作者:沈洪保  编辑:  来源:离退休工作处   日期:2022-04-14  阅读:

    1959年,我考入杭州大学中文系。马骅先生是我们的写作课老师。我起先不知道马老师是温州人。一次,我跟一位桐乡的同学去拜访系主任叶克先生。叶克主任是延安鲁艺出身的老革命,曾任中国驻东德大使馆的文化参赞。请教了几个问题以后,那位同学提出有关新诗的一些问题。叶克主任就说,有关新诗问题我不懂,你们去请教马骅老师,他是有名的诗人。并且说马骅老师是温州人。

    不久,我去拜访马骅老师。马老师问:“你是哪个中学毕业的?”我回答说:“瑞安中学。”他又问:“陈继璜老师认识不?”我回答说:“陈老师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他说:“陈继璜老师是是某某大学英语系毕业的。说陈老师老实忠厚,翻译了小说,寄给出版社,人家已经翻译了,白白花了时间。翻译前一定要先与出版社联系,并签订合同,否则徒劳无功。”马老师给我的印象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后来,我曾去请教过问题,甚至去闲聊。马老师不像有的老师,回答了问题就把学生赶走。学生的拜访会影响他的工作,会浪费了他的时间。但他从没有表示出不耐烦。学生的一篇篇作文他都会认真批改,提出指导性的意见,评语的字都写得很工整。马老师的课上得很好,是有魅力的,很受学生的欢迎。马老师普通话好,语言生动,声情并茂,听他的课如沐春风,如饮甘泉。在他的教导下,很多同学的写作水平都有长足的进步,有许多同学成了诗人与作家。

    我1963年毕业时,曾送画给马老师。他也给我提过词。可惜那字在文革抄家中毁灭了。

    在“文革”中,马老师被反复批斗,又进“劳改队”,在红卫兵的监督下干重活劳动,历经苦难。后来,马老师回到温州,住在百里坊马家老宅。我去看望他,他竟高兴地领我进房间,指着墙上挂着的画说:“你看,这是谁的画?”我仰头看,发现竟是我十多年前送给他的画,我实在激动非常!后来老宅拆了,搬来搬去,那画大概也丢了。

    后来温州成立民进地方组织,马老师被推举为主委。他也以很高的热情,充满责任心,主持市委会,发展新会员,参政议政,都做得很好。并吸收我参加民进。我成了温州师院的民进负责人,后来还成了民进市委委员、政协委员、政协文史委副主任。

    在马老师生命最后的阶段,他怀念他的青年时期的好朋友郑嘉治。师母对他说郑嘉治已经去世,马老师怎么也不相信。郑嘉治先生是乐清柳市人,曾在北京大学旁听,返回温州后与马骅先生一起组织野火读书会,参加永嘉战时青年服务团。他们俩是青年时代的文艺朋友、革命战友。新中国成立后,郑嘉治曾任《浙南日报》编辑,浙江人民出版社代社长等职,后来调到上海新文艺出版社。他是翻译家,笔名朱惠,翻译出版有《广场上的狮子》《黑海水兵》《斧头》《祖国》等。因为他的女儿与我是大学里的同学,而且比较要好,马老师是知道的。所以马老师再三对家人说:“叫洪保来!”大观打电话说:“阿爸再三叫你去一下。”我马上赶去。我走进他的房间,他面向里躺着。师母说:“洪保来了!”马老师即刻转过身来。他看着我开口说:“你说说郑嘉治先生的情况。”我说:“郑嘉治先生文革后期,1973年,在五七干校劳动时生病去世了。”马老师说:“真的去世了?”我说:“真的去世了。”马老师说:“这样,我不想他了。”他就转过身子,好像又要睡觉了。这是马老师与我的最后的一次对话。

    马老师九十岁时,我曾经写了一首《寿马骅老师九秩》的诗,发表在《温州晚报》上:

    不骑龙驹却执鞭,诲人弟子岂三千。

    航行哪怕风波日,酿蜜安辞寂寞年。

    窗口葱茏翩白蝶,池塘潋滟映蓝天。

    梦成生命长青树,心笛飞歌大爱篇。

    马老师无论是做人或是写诗,都充满着爱,他是有大爱的人。今天纪念马老师,此时此刻,我仿佛听到马老师窗前鸟笼中芙蓉的歌唱,仿佛闻到马老师阳台上月季的芬芳。我非常感谢马老师这么多年对我的指引与栽培。教诲如春风,师恩似海深。教诲与师恩会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

    来源:温州市文史研究馆馆刊 02 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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